陆羽金鱼:我的知青故事(5/6)
我的知青故事(5/6)
--在枝柳铁路工地
陆羽金鱼
上世纪70年代初,只要是下放在天门农村的知识青年,几乎都参加过枝柳铁路建设的。枝柳铁路是毛主席和周总理批准建设的。北起湖北枝城,向南跨越界溪河进入湖南境内,然后穿过彭莫山进入广西,在洛满与黔桂铁路合轨,而后到达柳州南站,全长885公里。构成了联通华北、中南地区,同京广铁路平行,纵贯我国南北的第二条交通大干线。
一九七二年初夏,我与李晓颖、陈泽颖和刘一兵等知青来到枝城,在枝柳铁路建设工程中当民工。我们营(当年称县为师,区为团,公社为营,生产大队为连。)驻扎在离枝城约四、五公里的一个村庄。投入到了这个当时对于国家来说,是一个最大三线建设的工程之中。在这里奋斗了近半年,这里的山,这里的水,这里的人,这里的景,都给我留下深刻的映像,直到今天,都还存留着许多的思念。
在高高的磨奇山下,一条清晰小溪水从南向北流入长江,已完工的桥墩五六尊,好似那罗克索神庙的立柱,高高耸立,排成整齐的一行。小溪北岸有一片竹林,翠绿的竹林幽静清凉,阵阵山风带来淡淡的清香,那是避暑纳凉的好地方,那也是全团知青最喜欢在那儿聚集的地方,被知青戏称为“知青基地”。
蜿蜒的山道将东一户西两户的人家串连在一起,我和李晓颖被安排到面朝西南则的一户农舍借住。睡在用松树枝条铺垫的小小搁楼上,树枝弯曲不平,树杈结巴大而多,每晚睡觉左翻右滚,很难找到一个舒适点,直到睡魔袭来。
我们在铁路工地开山挑石头,每天上下工都是明月相随,真的就是披星戴月。从早到晚一副担子不离肩,肩膀肿疼,就用后颈挑,别人戏称我是三个肩膀。
当时生话十分艰苦,每天劳动强度非常大,体力消耗得厉害。而伙食又极差,我们正值青春期,胃口好,食欲强,饭量大,每天感到食不果腹,饥肠辘辘。
由于我们营驻地远离枝城,周边也没集市,营部食堂两名年迈的火伕每次赶集,总是挑一担海带回来给我们当菜。今天海带汤,明天炒海带,后天蒸海带。海带!海带!还是海带。反正下工后,一个个像停了几天食的饿狗。哪管他海不海带不带,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,所谓饥不择食,就是如此。
就这样吃了几个月,那内心深处对海带从抵触变成恐惧,海带不就是海草嘛,长期吃着草,烧心。那怕炒一回树叶吃,也是换了一下口味呀!
喜从天降!口福来到。陈泽颖队里给他带来半麻袋干萝卜丝。我与他关系甚好,我为他高兴,也为自己庆幸,可以揩油搭镶边了。
这天陈泽颖蒸了一大碗干萝卜丝,在食堂前面的草坪上,几个知青和往常一样围在一起,各自哈着单一的海带,只有我与陈泽颖共进晚餐,品尝绝纶美味。蒸萝卜丝的阵阵清香,吸引来不少羡慕的眼光,陈泽颖见状客气地说道:“来!来!来!都来尝哈。”话音一落,只见七八双筷子,整齐地直奔蒸萝卜丝而来。“筷下留情!”陈泽颖见状,惊恐得大叫。但见所有的筷子停顿在碗边,良久,良久。那场景尴尬万分。“多乎哉?不多也。”他边摇头边自嘲,一脸无奈。一碗干萝卜丝,也成了我们的美味佳肴,也成为了打牙祭的上品美食。可见,我们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辛。
知青战友陈泽颖、李晓颖摄于1974年
每半个月才能见猪放个屁,尝到一丁丁肉腥。肠胃剐油,渴望油荤,食肉的欲望非常强烈,随时有触发的可能。
一天,我们在“知青基地”度过正午最赤热的时段。时儿讲着贩来的笑话,时儿唱一首忧伤的歌谣,更多的还是憧憬着人生的未来。
大家谈得正起劲,只见一小男孩赤裸身躯,走到我们面前。步履一走一颠,一颠一晃,那肥肥的小屁股也一摆一摆,一扭一扭,一弹一弹的,幅度很大。扭动中,那两瓣肉团团,鲜嫩光滑,秀色可餐。瞬间全场鸦雀无声,众人饿狼般地眼神紧紧盯着那肉嘟嘟的小屁股,露出贪婪的凶光,喉结不断的蠕动着,不断的做着吞咽的动作。
稍许,都自感失态,下意识的相互对视,众知青表情一样,想必心境也相同。也都会心而尴尬地一笑。我抢先道:
“谁先说,刚才你们看到了小孩那肥肥的屁股,在想什么?”
众知青会意,但都不想先启齿开口。“年纪最小的先说”这一提议,目光全部投向五五年出身的刘一兵。
“好,我说,我说。”刘一兵站起身来,毫无掩饰地吐露了真心:
“我好想,好想在他屁股上咬一口肉吃。”
众知青齐首肯,一致认同那源于内心深处本性的欲望:“同感!同感!”尽管大家只是说着玩笑话,但通过这件事,能充份佐证:人类是食肉动物,长期处在一种生理饥渴难耐的时候,头脑里就会闪现出原始本能的念头来,这是一种天性使然。
刘一兵,是张港公社九群大队的天门知青,是某县委副书记家的老大。是我的同学,更是相好的朋友,几乎无话不说。由于他的父母在风波湖五七干校,距离学校很远。上初中那会,他就经常在我家打草链辅。在枝柳铁路建设那段时间里,他是我的常客,休息时我们也常在一起游枝城、逛小卖部、谈家常、探讨人生。
一日中午他来找我,那棕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我从来还没见过他这般兴高彩烈:
“解放了!解放了!”他无头无尾的话语让我不解?不知所云。
“真的。刚接到师部带来的口讯,我父亲得到平反,父母已从风波湖五七干校回到城关。”他兴奋得像个孩子看见棒棒糖的模样,既激动又得意。我也被他感染了,握着他那微微颤抖的双手,两人在草坪上跳了起来。“解放了!解放了!”兴奋中夹杂着伤感,高兴中流露出悲哀。看见他笑着流泪,我双眼也有几分模糊。
忽而他又变得一脸茫然,小声对我说:“也是刚才,营长找我谈话,要我赶快写个入团申请书。”咋天还是叛头的崽子,遭遇冷眼。今天成了领导的红苗,倍受关爱。瞬间的巨变像刚坐完过山车似的,让他无法适从,兴奋后留下一片茫然。
“黑暗已成过去,曙光即将来临,幸福张开双膀,将你拥入怀抱!”我是这样鼓舞着他。株连九族的时代,自己的父亲打成叛徒,自己无异于成为了狗崽子,沦为社会的最底层,受人欺压蹂躏。现在平反昭雪,自己的身份也来了个翻天覆地的改变,由鬼变成了人。从此改变了命运,心里怎么会不激动万分?
他的遭遇,让我第一次见到了真人版的天上地狱,极悲极乐的演绎。
我们在枝城时,生活起居,自然是离不开出恭的厕所了。但是所看到的枝城农舍茅厕与我们天门的茅坑有别,天门的茅坑一般建在住房后面。挖个土坑放一口水缸,在水缸的上面放两木条,够踏脚便可,再将一短木条放入缸下放,防溅屎溅尿。在缸的周围建一圈防窥的矮墙;更多的是用稀疏棉杆和树枝围大半个圈。
下过乡的知青都有体会,上个茅坑有点难。一是要有战胜蛆蝇的勇气。二便是,因茅坑不分男女,得提防异性的突然闯入。为防突发尴尬事件,大家想出了许多办法。时儿假咳一声或故意弄出点声响。反正每次如厕都有紧张。
简陋的茅坑就免了许多麻烦,因为如厕之人影约可见,白白的屁股依稀闪光。枝城是山区,农舍一般没有后院,那里的茅厕、牛舍、猪舍和住房呈一字排列。行个方便让人找不着北。
通过几次外出的尴尬遭遇,我们终于摸清了规律。那里的村民春节期间,喜欢粘贴对联,一般农舍少则三二副,多的有五六副。对联均由主席诗词组成。凡贴有“风景这边独好”的,那一定是茅厕。不信你可以找当地人证实,保证得到一声:“哦合啦!”(当地口头禅:好、是的、可以,不错和对地意识)。
枝城的茅厕男女不分,但枝城的青年男女,则大相径庭,泾渭分明。饮食男女,食色性也,在枝城的食,是食不果腹,但枝城的美女,却能让人大饱眼福。
“这里的女将一枝花,男将都像豆渣粑。”凡是到过枝柳铁路建设工地的天门民工,都知道这是一个男女差异很大的地域。让好多天门民工都想在那娶个当地妹妹回家。
当年的民工,清一色的和尚。每逢休假,三五成群,结伴而行。一是购些日常用品;二是开下小荤,打个牙祭;三便是过下眼睛瘾:偷瞧那大队小卖部的几位美女售货员。
那几位少女的确可人,个个身材婷婷玉立,五官端庄,像西施转世,似嫦娥下凡。特别是那肤色洁白无瑕,白里透红,岂是用一个水灵灵的词语能表达完整地。更不能用老套的沉鱼落雁,羞花闭月来形容。
且不说这几个风不吹,雨不淋,太阳不晒的闺阁少女。在山村、在小道、在田间,随便看到的山妹子,也赛过其它地区的美女无数。反正那水色,那姣美……
再简单介绍一下那里的男人。与当地的女人相比,就相形见绌了。多数身材矮小,面黄肌瘦,驼锣气鼓。给人印相便是:一个个都象武大郎转世回人间。其实,这是外地的男人们妒忌当地的男人们,才有这种贬损当地男人的心理。(其实,当地的帅哥俊男不少)
当年我就猜测,一定是水源含宝,水质养颜。头脑中久存梦幻:如果将这里的水给全国女性喝下,保证我中华大地遍布仙女。
时间飞逝,转眼近半个世纪已过。我心中依然有梦。想去看那美到极至的山村美眉;想去掬一捧捧那清冽的小溪水畅饮;想观赏那块耸立在翠绿山巅的蘑菇状的光突巨石。最想最想的:去那里办个瓶装水厂。代言人就请当地的一大群山妹子。品牌和广告词都想好了,就叫《美人泉》。“常饮美人泉,仙女下凡间。”每当我想起这些时,在枝城所受的那些苦难,都会烟消云散,化作乌有……
2018年9月15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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